秦博山手里的茶碗微微一顿,转眼若无其事地放下。
“这还需要亲眼看见?这么多天相处,你就没半分感觉?小殿下眼里除了你我,可还有别人?你现在让几个丫头到小殿下面前晃一圈,保准他一个也认不出!倒不是说小殿下,”秦博山把“好色”两个字咽了下去,“重貌,只是他打小就被金奴银婢地环绕着,敬着供着,那一大家子贵人个个是如珠如宝地捧着含着,真真比女孩儿还娇养。
文,幼时早起读了几天书就叫唤累,圣上那样圣明也由着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;武,肩不能担手不能提,拿过最重的物件而大约就是书本,当年第一次出门,连买东西都不知道要给银子——寻常姑娘家若嫁了这么位夫婿,这日子还怎么过?且丈夫还比自己美,每天顾影自怜,还不自卑死?说句大不敬的,你这是要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吧?有你这么当娘的?”
“去,说得我好像后娘似的!”
秦夫人被劈头数落一顿,实在气不过,很不淑女地推了秦博山一把,“那这次选秀,咱们就这样白白地看着,什么都不做?”
秦博山盯着犹不甘心的夫人,轻声道,“你什么都不做,对惠儿反倒是好事——圣上亲自指婚,可比咱们去求娘娘的懿旨,更加体面。”
秦夫人只是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,但冷静下来后,便无愧她几十年的贵妇素养,听到丈夫说到“圣上亲自指婚”,她终于彻底死心了,撇开自家,站到旁观者的角度,脑子反倒清醒了。
“唉,我也不管了,惠儿有没有那个体面,到底还是看老爷用不用心!”秦夫人到底忍不住,刺了秦博山一句。
秦博山恍若未闻,多少年的夫妻了,知道妻子终于转过弯来,不至于给秦家,给惠珠带来祸事,便也罢了,其他都是小节。
“你那请帖,给我四份。”秦博山指了指托盘里的请帖道。
秦夫人闻言,亲手抽了四张空白的出来,递给了秦博山,“老爷那些同僚家中,都是照常宴请的,并没有遗漏谁,您这里还要请谁先与我交代一声,我也好做个准备,莫要怠慢了人。”
秦博山翻了翻请帖,漫不经心地道,“也没有谁,咱们青州府的四大家族,也与他们家各一份请帖吧!”
秦夫人唬了一跳,她再是眼高于顶,也听说过这四大家族,说出来好听,其实就是本地最顶级的豪绅巨贾家,柳孙马白,不是她眼中没人,只是这自古以来,官商来往,可不是什么光彩事,况且她也不觉得这些见利忘义谄媚逢迎的商人有什么可结交的——
“老爷,这等微贱商人,有什么好来往的,没得伤了你清清白白的官声。老爷若是有什么正事要用到他们,只管吩咐他们便是,谅他们也不敢怠慢,必会尽心尽力为你分忧,何必自降身份,折节下交?”
秦博山皱了皱眉,想到小外甥整个面庞都在发光的期待,难得与秦夫人细细分说,不管怎样,也得扭转自家夫人的想法,这万一小外甥心想成真,将来还有好几十年的交道要打,总不能让夫人从一开始就坏了印象吧?